今日的州衙门口挤满了人,幽州城的百姓们都等着看这出好戏,新到任的知州宴大人前几日刚破了一桩命案,这几日又开始惩治起地方贪墨的官员,这让幽州城的百姓们看到了希望。
“带人犯田某!”
宴知州传唤着犯人,两名衙役压着田捕头走进堂上,死死将他按住跪在地上。田捕头绷紧身子任其捕快粗暴的行为,仍是拒不叩拜知州大人。宴清招手示意他们先退到一旁,田捕头扭动了下被绑在身后的双手,突然大笑不止。
“哈哈,我本以为隐藏的很好,没想到还是被宴知州识破了。”
“田捕头,袁通判贪墨的脏银怎么会在你家发现?”
宴清的问话让吐血的袁通判振作了精神,他倒是要看看这匹喂不熟的狼到底是多大胆子,居然敢动他的钱财。
“姓田的你真可恶,我没少分你好处,为何与我作对?”
“袁老狗,你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哈巴狗,看到银子就摇尾巴流哈喇子,让老子觉得恶心!”
田捕头闻言一脸不屑愤怒回击,眼下田庄的事已经藏不住了,他本想拿了这笔银钱出城复命,可惜就差这一步。他一向自命不凡,今日栽在新科探花手里倒是不亏,只不过坏了“主子”的大计,回去以后怕是不好交代。
袁通判见姓田的将自己骂得狗血淋头,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,不管不顾地愤怒声讨起来。
“你也好不到哪儿去,别太高估自己,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崽子,如今还不是和我一样成了弃子!”
田捕头恨不得撕烂他的嘴,公子说得没错,此人果然不可轻信,他当即咬牙切齿狠狠盯着袁通判,厉声喝道。
“你闭嘴!死到临头还敢多言,我的命硬的很,还是多担心下你自己吧。”
宴清见两人争执不休,公堂之上怎可任其他们如此喧哗,他重重拍下惊堂木,得以肃正衙门威严。
“来人,把袁通判压下去,严加看管。”
捕快们得令过来两人,一左一右将袁通判拉出了公堂,关押到重刑犯的大牢之中,等候发落。
“田捕头,你身为幽州城捕头,为何想不开犯下这等大错?”
衙门清净下来宴清继续审案,田捕头也冷静了下来,但还是满嘴诡辩。
“我盗取的是利欲熏心的贪官,那些银钱都是袁通判监守自盗贪来的。他刚刚还被宴大人治了罪,我这是为民除害!”
田捕头一番陈词引得堂下百姓激愤不已,呼喊着惩治贪官污吏,轻判有功之人,宴清熟读律法多年,怎会让他在公堂之上颠倒是非。
“田捕头,你以为偷盗赃银就是无辜的吗?你这样做和那些贪墨的官员有什么区别!”
“揪出贪官,为民除害,我何错之有?”
田捕头挺直了身子站起,面向百姓大声喊着,企图再次扇动百姓高涨的情绪,宴清拍响手中的惊堂木,捕快们用棍杖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,州衙内外渐渐肃静下来。
“收起你所谓的正义说辞,缉拿贪官的是官府,惩治他们的是律法,你的恶行和他们有何区别?你本有很多路可以选,你却选了最错的一条路,你的所作所为大错特错!”
田捕头一时哑口无言,圣上亲派的言官果然厉害,沉稳冷静处变不惊,他费心准备的陈词本想煽动百姓引起非议,居然被他几句话四两拨千斤地轻松化解,他不甘心就这么输掉多年来的苦心经营。
“宴大人的话真是个天大的笑话,幽州是圣上都厌弃的地方,这里官商勾结强者为天,从来没有律法!”
“圣上亲派本官来幽州,本官必要整肃史治,不负皇恩。无论你相信与否,总有一天幽州的百姓都会看到。”
宴清的话说在了幽州百姓的心里,在场的众人连连叫好拍手,田捕头见大势已去不再狡辩。他昨夜已命人将脏银转上车,准备连夜逃出城与“主子”的人汇合,却不想宴知州早已派人蹲在他家后门,人赃并获他本来就是百口难辩,在公堂上推说这些,无非是为自己多争取些时间,好让城外的人在他行刑之前救自己出城。
宴清命人将田捕头关押大牢,宣告退堂起身去了后堂,见京城来助他的密使已等候多时,连忙躬身行礼道。
“宴清拜见密使!”
温叶莞尔一笑拱手回礼,不太相信眼前这清秀俊郎的少年郎,居然就是在公堂审案的宴大人,刚才她在后堂听得真切,对他断案时的缜密果断,遇事的临危不乱着实佩服。
“宴大人称我为亭主就好,您这案子断的好,话也说得漂亮!”
宴清微微颔首,用余光偷看着温叶,没想到密使居然是位女子。华丽的金蝶面具遮住了她半张脸,艳丽的红衣穿在身上一点也不艳俗,玲珑有致的身材在白纱外衫之下若隐若现,看得他渐渐红了脸。
宴清暗暗捏了下自己的手臂,强烈的疼痛感让他迅速清醒过来。昨日他才知晓衍帝派来的密使就是“半山亭”的亭主,当真是吃了一惊。这“半山亭”是近两年风头最盛的暗杀组织,江湖中人乃至朝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没想到他们辅佐的居然是当今圣上。宴清向来不喜官场上的阿谀奉承,这段时间互相吹捧的官话他说得太多,如今见到圣上亲派的密使倒是想说些自己的心里话。
“圣上亲言:百姓是立国之本,得了民心才可长治久安。本官既然来了幽州,当然要以民为先,若为官者不能为百姓主持公道,就等同于侮辱了朝廷赐予宴某的这顶乌纱帽,还望亭主能全力助我。”
温叶不禁对这位宴大人另眼相看,看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,倒是与楚衍言语谈吐都让人十分舒服。
“我们就是来助宴大人的,无论何事还请直言相谏。”
宴清立刻露出欢喜之色,连忙屏退左右亲信,三人依次坐下,他喝了口茶郑重说道。
“有亭主这话我着实放心,刚刚二位可听清那两名人犯的对话?”
温叶拿起桌上的茶盏慢饮,细细回想着公堂之上那两人的言语,碧霄看了眼温叶,向宴清一拱手缓缓说道。
“我听得清楚,两人应该是官官相护分赃不均,不过是狗咬狗,互相咒骂罢了。”
宴清放下手中的茶盏,定睛看着眼前另一位女子,若他猜想不假此人应该是“半山亭”的首领,据说武功高强心思缜密,今日一见还真是个女中豪杰。
“这位想必是首领大人吧,您说得确实没错,他们在幽州狼狈为奸已有几年,每一任来幽州上任的知州都不得善终,不是被害了性命就是与他们同流合污最后成了弃子。亭主觉得他们话语间有何不妥?”
温叶微微坐正了身子,宴清的话他很是赞同。
“刚才我倒是听出些细节,他们二人虽嘴里骂得难听,言语间却说得十分隐晦,他们的关系应该不只是官官相护这么简单,怕是跟田庄内发现的私造兵器脱不了关系,宴大人可查出他们的背后之人?”
“亭主果然聪慧,我已查到那田庄的真正主人,正是那位田捕头。至于他怎会有如此大的产业,背后之人又是何人,还需亭主派人调查此事!”
温叶点头微笑,这是他们这次来幽州的目的,自然要查得清楚。宴清已到任快一月,幽州的形势他基本清楚,比起土地的贫瘠,这里的治安更是让人头疼,忍不住多嘱咐几句。
“若是需要州衙的人,本官随时可以配合,亭主身子贵重,还是要多注意自身安全。”
“哦?你知道我的身份?”
温叶的言语淡淡的,半遮着面看不出喜怒。宴清连忙躬身颔首立在那里,他只知道圣上十分重视这位密使,至于真实身份他就不敢妄自猜测了。
“不敢,此话是圣上信中叮嘱,亭主的身份下官不敢妄言。”
“知道就好。我的安危不用宴大人操心,你身边可有护卫贴身保护?这幽州恐怕是藏龙卧虎,大人既然要为百姓办事,也要留着性命不是。”
温叶想起昨日遇袭,应该是冲着“半山亭”来的,宴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,不比他们这些圣上鹰爪不动,不过还是怕那帮人狗急跳墙,杀人放火毁尸灭迹。
“亭主放心,跟在我身边的那两个亲信,都是圣上的御前侍卫,我身上还有圣上赐的令牌随时可以调动兵,我必不负皇恩整肃幽州吏治。”
宴清从官服的袍袖中取出一块绢巾,将它展开铺在桌上。
“这是在田捕头总关照的花楼姑娘那里搜到的,这个特殊的图案就纹在他的左臂上,那姑娘觉得特别就绣在里绢巾上。”
温叶抬头看了一眼,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,碧霄上前将绢巾拿在手里细细辨认。
“不是江湖上的,不过有些眼熟,我先拿去回去查查。”
温叶对碧霄点了点头,碧霄会意推门而出,吩咐着手下提前做好出发的准备,屋内的温叶对宴清做着最后的交代。
“宴大人还需小心提防衙门里留下的暗哨,大牢里的那两人活不长的,他们二人虽知道的秘密不多,但也不会让他们活着。你只要护好自己,多留意衙门内安插的暗哨,其他的不用费心。”
宴清心知那图案必有来历,不过私造兵器乃是谋逆重罪,这不是他一个五品知州可以插手的事了。
“下官明白,这不是凭我一人之力就能查清的,圣上派我来幽州,最重要的就是为百姓谋福,下官必学以致用治理好幽州,造福一方百姓。”
“愿你我相见之时,幽州不再是贫瘠混乱之地。”
“一定!”
两人拱手拜别,碧霄扶着温叶上了后院的马车,她们如来时那样绕城好几圈,中途又换了三辆马车,这才稳稳地出了幽州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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